巡天者冰冷的脚步声和铠甲摩擦声如同跗骨之蛆,从后方坍塌的甬道入口处隐隐传来,越来越近!死亡的阴影紧紧扼住了两人的咽喉。
烬无赦拖着伤腿,几乎是半扛着气息奄奄的陆沉舟,在黑暗崎岖的遗迹通道中亡命奔逃。怀中的碎片和陆沉舟手中的残片共鸣震颤,发出的光芒如同指路的萤火,引导着他们穿过倒塌的梁柱、跨越断裂的沟壑,向着遗迹最核心的区域深入。
越往里走,那股苍凉古老的气息就越发浓郁,空气中狂暴的烬灵气似乎也受到某种约束,变得相对“有序”了一些,甚至隐隐带着一种微弱的、奇异的生机感?四周的墙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,开始出现一些保存相对完好的、雕刻着复杂玄奥纹路的金属板或玉石壁,那些纹路与碎片上的道痕隐隐呼应。
“这里……是‘星火遗迹’的外围回廊……”陆沉舟虚弱地喘息着,眼中却闪烁着激动的光芒,“钥匙在指引我们……去核心……‘薪火之径’!”
终于,在穿过一道崩塌了半边、却依然能看出宏伟轮廓的拱门后,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!
他们闯入了一个巨大的、半球形的地下空间。
空间的穹顶并非岩石,而是一片流动的、如同星云般的暗银色光幕,无数细微的、银色的光点在光幕中缓缓流淌、生灭,如同宇宙初开的景象,散发出纯净而浩瀚的气息!这气息与碎片同源,却宏大深邃了不知多少倍!
穹顶星幕之下,并非平地,而是一条悬浮在虚空中的、由无数块大小不一、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玉石方砖铺就的蜿蜒小径!小径只有三尺宽,两侧便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,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力。
小径的起点就在他们脚下,一路向上延伸,没入穹顶星幕的深处,仿佛通向宇宙的彼岸。
而在小径起点的玉石方砖上,铭刻着两个古老沧桑、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文字——薪火!
“薪火之径……传道之路……果然存在!”陆沉舟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,眼中充满了泪光,仿佛看到了族中古籍记载的景象重现。
烬无赦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。这绝非人力所能及!这就是上古纪元的伟力?对抗伪天道的希望所在?
就在这时!
轰!
后方拱门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!碎石纷飞!几道散发着冰冷杀意和强大威压的身影,冲破烟尘,出现在入口处!正是那队巡天者!为首的首领铠甲上沾染着血迹和污迹,显然下来时也遭遇了麻烦,但眼神更加冷酷凶戾!
“找到你们了!蝼蚁!交出古钥!”巡天者首领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悬浮的“薪火之径”和站在起点处的两人,尤其是他们手中发光的碎片!贪婪和杀意毫不掩饰。
追兵已至!退无可退!
陆沉舟看着近在咫尺的“薪火之径”,又看向杀气腾腾的巡天者,眼中充满了绝望。以她现在的状态,根本踏不上这条蕴含考验的传道之路!
烬无赦深吸一口气,将陆沉舟小心地放在拱门内侧相对安全的角落。他看了一眼光芒璀璨、仿佛蕴含着无限可能的“薪火之径”,又看了一眼怀中剧烈震颤、仿佛在催促他上路的碎片。
然后,他缓缓转过身,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左腿,一步步,坚定地走向拱门入口,挡在了陆沉舟和巡天者之间!
他的背影并不高大,伤痕累累,甚至有些佝偻。但在陆沉舟模糊的视线中,却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,充满了决绝的力量。
“你……”陆沉舟愣住了。
“上去!”烬无赦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,没有回头,“沿着路走!别停下!我……拦住他们一会儿!”
拦住他们?一个重伤的矿奴,拦住一队全副武装的巡天者?这无异于螳臂当车!
“不!你会死!”陆沉舟失声喊道,挣扎着想站起来。
“快走!”烬无赦厉声喝道,猛地回头看了她一眼。那双死水般的眼睛,此刻燃烧着一种陆沉舟从未见过的、近乎疯狂的火焰,“想报仇,想活命,就上去!别让我白死!”
那眼神中的决绝和不容置疑,瞬间震住了陆沉舟。
巡天者首领发出不屑的嗤笑:“不知死活的东西!碾碎他!”
两名巡天者越众而出,手中制式长刀亮起冰冷的符文光芒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一左一右,朝着挡在拱门狭窄处的烬无赦狠狠劈来!刀光未至,凌厉的杀气已经刺得肌肤生疼!
必死之局!
烬无赦没有退!也不能退!他死死盯着那两道致命的刀光,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!怀中的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,那股清凉的气息如同洪流般涌入他的四肢百骸,涌入他干涸的识海!
死亡的威胁、守护的执念、对伪天道的愤怒、以及“薪火之径”散发的浩瀚道韵……在这一刻,如同火星溅入了滚油!
他脑海中,那幅壁画上宇宙崩灭、万物燃烬的景象轰然闪现!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的、对毁灭与压迫的极致愤怒与不甘,如同火山般喷发!
他忘记了腿伤,忘记了疲惫,心中只剩下一个最原始、最暴戾的念头:撕碎他们!
就在刀光临体的刹那!
烬无赦动了!他没有躲避,反而迎着刀光,伸出了右手食指!
他的指尖,没有灵力光芒,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。只有一点极其凝练、深邃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……暗红!
那暗红并非火焰,而是高度凝聚的、狂暴的烬灵气!更蕴含着他在生死关头,从那崩灭壁画和自身无尽愤怒中,强行领悟、糅合的一丝最原始、最暴烈的毁灭真意!
这是他第一次,主动引动并尝试控制那无处不在的、狂暴的烬灵气!也是他第一次,将碎片赋予的感知解析能力,用于攻击!
“烬……痕……指!”
伴随着一声从灵魂深处吼出的、沙哑破碎的低吟!
嗤——!
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光线,如同烧红的钢针,从他的指尖骤然射出!速度快到了极致!
噗!噗!
两声轻响!
那两道凌厉的刀光,如同被戳破的气泡,瞬间溃散!
两名扑在最前面的巡天者,前冲的身体猛然僵住!他们的眉心处,各自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、焦黑的小孔!没有鲜血流出,只有一丝丝狂暴的烬灵气从孔洞中逸散出来!
他们的眼神凝固在难以置信的惊骇中,身上的符文铠甲光芒迅速黯淡,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一指!
瞬杀两名巡天者!
全场死寂!
剩余的巡天者,包括那首领,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,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,又看向那个依旧保持着伸指姿势、浑身浴血、摇摇欲坠却散发着恐怖煞气的矿奴少年!
陆沉舟更是捂住了嘴,美眸圆睁,震惊得无以复加!那是什么力量?!
烬无赦保持着姿势,身体却在剧烈颤抖。刚才那一指,抽空了他仅存的所有体力、精神力,甚至引动了体内的旧伤!左腿彻底失去了知觉,识海中残留的“天序烙印”也因他的爆发而剧烈反噬,带来撕裂般的剧痛!怀中的碎片光芒也黯淡了许多。
但他依旧站着!如同扎根在拱门前的顽石!眼神死死盯着剩下的巡天者,那暗红色的指尖,仿佛还残留着毁灭的气息!
“邪魔!杀了他!”巡天者首领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发出暴怒的咆哮!剩下的三名巡天者(包括首领)同时爆发出强大的气势,铠甲符文全亮,恐怖的能量波动锁定了烬无赦!
真正的绝杀,降临!
“走啊——!”烬无赦用尽最后的力气,朝着身后的陆沉舟嘶吼!他知道,自己挡不住下一击了。